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国立西南联合大学图史

【作       者】:

郭建荣

【出版日期】:

2006-01

【出  版  社】:

昆明 : 云南教育出版社

【I  S  B  N】:

7-5415-3040-9

【简介】

国立西南联合大学是日本侵华战争的产物。它是由以天下国家为己任,肩负着求富求强、振兴国家历史使命的北京大学、清华大学、南开大学在抗日战争时期被迫南迁联合组成的一所特别大学。

在抗战八年的艰苦岁月,在地处边陲的云南昆明,联大人满怀国仇家恨,以“刚毅坚卓”的精神,做出了卓然超群的业绩,为世人所注目。西南联大结束半个多世纪以来,海内外学者探索研究不断,人们思索着那么多个为什么:

为什么联大能一扫中国千百年来形成的“文人相轻”之陋习,而维三校,如胶结,同艰难,共欢悦?

为什么“饭甑凝尘腹半虚”,“既典征裘又典书”,菲衣恶食的联大教师们能不厌不倦,自敬其业,著书立说,研究学问,倾其所学培养学生?

为什么衣食不继,饿倒病倒仍坚持学习,甚至泡茶馆读书的联大学生们能成栋梁之才,而且那么多?

为什么几十年来每到联大校庆日,联大校友甚至家属,总是那么踊跃参与,并壮怀激烈地高唱那似战歌、似史诗、似战鼓催人的激扬悲壮的联大校歌?

为什么年高体衰、收入不丰、自奉甚俭已离退休的联大校友,自发捐资在西南边穷地区兴建了6所“西南联大希望小学”,并设有奖教金、奖学金?

……

为了探寻这许多为什么,多年以来,我们无数次拜访联大校友及其亲属,聆听他们激动人心的讲述。并翻阅了无数发黄变脆的档案、报刊、照片,辨认着因年代久远而模糊的各种笔迹、字体、景象、人物。国家衰微,民族灾难深重,人民奋力抗争的峥嵘岁月又在眼前浮现:耀武扬威的日本兵踏上了古都北平的城楼;南开大学一个学术机关竟被日本飞机炸成残垣断壁……在日寇侵华的枪炮声中,肩负着求富求强求新、振兴国家使命的北京大学、清华大学、南开大学,为保存国之一脉,不得不离开平津,辗转曲折迁往湖南,奉命在长沙组成临时大学;未几,战事西移,临大师生又被迫西迁昆明。其数百人的“湘黔滇旅行团”师生,跨越三个省份,行程三千多里,完成了中国教育史上的空前壮举。他们一路采集标本,考察物产、民风……是一次不折不扣的“社会即学校,生活即教育”的实践。在湖南,他们感受了“楚虽三户,亡秦必楚”(《史记·二》300页),“湘蛮子”的“吃得苦,挺得住,霸得蛮”的“便一成三户,壮怀难折”的英雄气概;经贵州,他们体味了“天无三日晴,地无三里平,人无三分银”身受烟害的贵州民间的地瘠民贫,但忠厚、热诚、勤劳、善良;到云南,这里的安宁、质朴、重文、爱美、不辞劳苦等纯朴的滇国风情使师生们感到温暖和振奋,这来自民间的亲身感受,极大地丰富了旅行团师生的精神世界,磨砺了他们的意志,震撼了他们的心灵,使他们的思想得到升华。旅行团成员的经历成了联大师生的共同财富,在整个联大发酵、放大,对形成“刚毅坚卓”的联大精神不可或缺。

沿途一处处“断山疑画障,悬溜泻鸣琴”,“江作青罗带,山如碧玉簪”的大好河山激发起师生们为国效命的激情;一片片罂粟花和不时见到的出售鸦片、烟枪、供香的商摊使师生们忧心忡忡;一次次当地政府和民众的欢迎款待,使被视为“振兴民族的领导者”的联大师生感到肩头责任的沉重和义不容辞;各地人民生活贫困但顽强不屈、不可征服的精神,又给师生们以坚定的信念和力量……

一张张租借、修葺房屋的契约、合同,诉说着联大校舍的窘迫、时常搬家的艰难情形。校舍分散到“昆明有多大,联大就有多大”的地步,仍难以租借到够用的房屋。闻一多、华罗庚两教授,为躲避空袭,有一段时间不得不两家人共用一间屋,中间用布帘隔开,形成一室两家的“布东考古布西算”的奇特格局。然而“专业不同心同仇”,为抗日救国,他们不顾空间的狭窄,不怕往返几十里上课路远奔波的劳顿,仍全身心地投入教学和科研,为着“驱除仇寇复神京”后的中兴建国而培植和积蓄力量。

一页页沉重的经费报表、生活指数表、生活补贴报告等,展示着联大经费的奇缺。因无力购置足够的仪器设备、图书资料,教学科研不得不多方采用代替品,向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借阅图书,用废弹药箱叠起做书桌书架,即使旧日历、废讲义也常翻转背面再用,连梅贻琦常委的讲稿、函件也有用废纸起草的。教职员们只能领到六七成薪水,还要扣除所得税、飞机捐、前方将士寒衣捐、买公债等等。所剩无几的工资,在物价腾贵的昆明,一般只能维持十天半个月的生活。因此,名教授的他们也不得不卖衣、卖字、治印、养猪、做肥皂,甚至忍痛割爱将多年搜求珍藏的珍本书卖掉来维持生计;教授夫人则绣手帕挎包、做糕点出售,以补贴家用。化学系教授黄子卿曾疟疾缠身经年,卖衣、卖书以购药;患贫血病的史学家雷海宗教授曾昏倒在路上;书卖光了的袁复礼先生一日只能吃两顿饭;萧涤非教授因妻病家贫,不得不将未满周岁的女儿送人,临别洒泪赋诗:“好去娇女儿,休牵弱母心。啼时声莫大,逗者笑宜深……”(《西南联大北京校友会简讯》第12期28页)读来令人心碎。更有生物学系教授吴韫珍、社会学系教授陶云逵,虽贫病交加仍坚持野外采集和边疆实地考察,终因工作辛劳、病体虚弱、营养极差、无力治疗,年届不惑即早逝……

教员如此,学生更苦。由于联大学生多数来自战区或沦陷区,经济来源困难或基本断绝,加上昆明物价奇贵,他们中大多依靠微薄的贷金、救济金度日。因此,关于学生贷金、救济金的办法、条例等的讨论、制订等是联大常委会、校务会中的重要议程之一。学校无力完全解决,学生们为填饱肚子不得不四处兼差,或卖盐、卖报、卖票,或做译员、校对、家庭教师,甚或去做油漆工、放炮报时……真是五花八门,只要能补贴度日,他们有事就做。即使如此,不少学生一日只能吃上两餐饭,因此常有学生在课堂上晕倒病倒。“由于山河破碎,国难当前,心情沉重,大家都有一种学术上的责任感,学风也沉潜笃实。同学们没有人混日子、不钻研的……”(《郑天挺学记》41页)

生活困苦还时常遭受日机轰炸。最紧张时一周需跑避五六次,因此上课时间不得不改变和缩短。1941年的一次空袭中,华罗庚教授竟遭“活埋”,险些丧命在躲避空袭的土洞中。

……

书生报国,笔扫千军。不能亲赴前线参加战斗的联大教师们,只有积极从事教学和科研。一摞摞各色卡片,一册册添满边白、粘有小条的讲稿展现着教师们认真备课,不断加入最新研究成果,丰富讲课内容,精益求精,身处乱世不仅不懈怠,反而更加奋发的教学状态。

一本本著作在战火中问世,那是联大教师们的特别武器。他们知道,救国经世,必以精神之学问为根基,学术研究是立国兴邦的命脉所系。因此,执行“战时须作平时看”的方针,培育人才为战后复兴建国做准备。他们拼命搞研究,并多出成果。其中华罗庚的开创性著作《堆垒素数论》、吴大猷的《多原子分子的振动光谱及结构》被视为该领域的经典而使用几十年。张青莲的《重水之研究》、赵九章的《大气之涡旋运动》、孙云铸的《中国古生代地层之划分》、冯景兰的《川康滇铜矿纪要》、马大猷的《建筑中声音之涨落现象》、闻一多的《楚辞校补》、冯友兰的《新理学》、陈寅恪的《唐代政治史述论稿》、汤用彤的《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》等等大批奠基性论著获教育部嘉奖。

一篇篇时文发表在《大公报》、《中央日报》、《云南日报》等报刊上,体现着联大人的忧国忧民情怀。黄钰生的《开明的教育》、曾昭抡的《中国青年的出路》、华罗庚的《数学与思想训练》等在关怀、指引青年学生的成长;吴晗的《农业与政治》、费孝通的《屯兵于工》、潘光旦的《工与中国文化》、《人口数量的一个政策》等在探讨工农业生产与国家政治、军事、文化的关系;而直接与抗日战争紧密结合的则有刘文典的《美日太平洋大战和小说》、闻一多的《可怕的冷静》、鲍觉民的《我国必须收复台湾》等等,犹如射天狼的雕弓与长矢。

满腔公仇私仇、满怀国忧家忧的联大师生们不能不用上战场的劲头,团结无间,奋力竞赛地教与学。因为他们知道“要恢复失掉的家乡”,“抗战救国都要我们担当”,就必须“赶紧学习,赶紧准备”,“要利用宝贵的辰光”。师生们还利用课余、假期到工厂、农村、部队,用高亢的歌声和真情的表演宣传抗日,慰问抗日将士,开展民主运动,活跃校园生活。“会挽雕弓如满月”,东北望,“射天狼”,是他们当时的心境。他们感到只有这样才对得起前方的将士和人民,才算尽了一个国民的职责,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……

殷忧思报国,多难想兴邦。联大师生亲身体验到国破家亡、民族被蹂躏的苦痛,决心为救国而教,为救国而学。“相期俱努力,天地正烽尘。”他们以“刚毅坚卓”的精神团结奋斗。“宝剑锋自磨砺出,梅花香自苦寒来”。捧读联大师生名录,你会发现其中许多是耳熟能详、名闻遐迩的各界名流。这里走出了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杨振宁、李政道;获得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的黄昆、刘东生;为祖国作出杰出贡献的“两弹一星功勋奖章”获得者郭永怀、陈芳允、屠守锷、王希季、邓稼先、朱光亚等;还有唐敖庆、郑哲敏等大批院士。另外,联大八千名学生中,先后有上千人参军参战,为国效力,其中有梅贻琦常委的一儿一女一侄(梅祖彦、梅祖彤、梅祖培)。联大纪念碑勒英名八百余,万世流芳。

1945年8月15日日寇投降后,艰苦的八年抗战结束了,全国人民渴望和平建设家园,然而蒋介石却要消灭共产党,发动内战。为了反对内战、和平建国,联大师生与昆明各界人士进行了反内战斗争。《告昆明全市人民书》、《告全国人民书》、《告美国人民书》、《罢课宣言》、《反内战口号》、《为“一二·一”死难烈士举殡告全国同胞书》、闻一多教授的最后一次讲演……映现出那风雨如晦、特务横行、师生奋斗不息的日日夜夜。

联大在做好本身工作的同时,还与云南省教育厅合作开办中学教师晋修班、训练班、西南讲座等以培养提高当地师资水平。还应云南大学熊庆来校长之请,先后有陈省身、华罗庚、曾昭抡、赵忠尧、张青莲、冯景兰、冯友兰、汤用彤、吴晗、赵诏熊、吴征镒、罗庸等联大教师到云大授课。云大在几年间由1937年的2院7系扩展为5院18系、3个专修科、3个研究室,还附设医院、天文台、农场等。联大在昆九年为云南所做的贡献在《公送国立西南联合大学北归复校序》中有生动的描述:“联合大学之于滇,自师范学院、附属中学之设立,本省各级学校7之协助,学术公开之演讲以及公私经画之匡襄,庶政百业之赞导,既至繁巨,不可以悉举……”结茅立舍的西南联大,“集诸科多数之专家,得悠长之岁月,或以修志躬莅其地,或受委托精研其事”,则是对罗常培、郑天挺等参加大理县志修纂并调查研究当地少数民族语言、经济、地理、民俗等,沈同教授以云南盛产之野果余甘子为材料研究维生素C与造血机能的关系,工学院施嘉炀院长主持云南省水力发电勘测工作,化工系主任苏国桢教授创办恒通酒精厂,张大煜教授创办利滇化工厂,还有联大与云南有关部门合作进行的“滇缅公路沿线木材之分布及强度研究”、“石佛铁路沿线社会经济状况调查”等等的概括。总之,西南联大“留滇九年,凡所以导扬文化,恢宏学术者无不至,一时文教之盛,遂使昆明屹然为西南文化之中心”。

1946年7月31日,西南联大结束,联大师范学院留昆续办,称国立昆明师范学院(今云南师范大学前身),作为西南联合大学对云南各界在八年中给予办学支持的答谢,几十年来云南人民一直把师院看成不走的西南联大倍加珍爱。云南省、昆明市商会《公送国立西南联合大学北归复校序》及赠北大、清华、南开三校屏联,对联大在滇办学的历史功绩给予很高的评价,誉为北斗。联大在答云南各界的《惜别谢启》中满怀深情地感谢云南人民的厚爱与大力支持,表示“桃潭千尺,未足喻此深情”,一朝分别“室去临歧,难有琼瑶之报”,今日北返,将永远“瞻怀斯土”,企盼重晤……联大师生与云南人民的厚意深情,书不尽意,绵绵永存……

希望本书的面世能生动再现这一段艰辛、辉煌、壮怀激烈的峥嵘岁月,并带给人们更多的信息、更多的思考、更多的启迪,作为研究西南联大之一助。它更将激励我们继承和发扬联大精神,在今天经济竞争、科技竞争、人才竞争等达到白热化的烽尘滚滚的新的世界形势下,为祖国的富强繁荣,为子孙后代不再经历那样的苦难而“相期俱努力”!

郭建荣

2005年10月29日于北京大学校史馆

版权所有:清华大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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